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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誅心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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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竇慎行一直沒有接到顧恒的信息,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離開。

從香山下來,潘錦文和竇慎行兩人都感覺又累又餓。兩個人進城後找了家看起來還幹凈的小館子,點了幾道家常菜。潘錦文有意試探著問問了顧恒在做什麽,竇慎行都輕輕把話題岔了過去。潘錦文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是出了一些什麽問題,上次見面時兩個人濃得化不開的情意連瞎子估計都能感覺出來,而今天竇慎行的態度卻截然不同。不過潘錦文不是那種沒有風度刨根問底的做派,竇慎行不想說,他自然不會再問下去,把話題輕松帶到別的上面。

竇慎行吃了一會,心裏莫名地湧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。他心裏有一種直覺,顧恒估計今天連一口飯都不會吃,他昨天已經憔悴成那個樣子,今天要是再這麽折騰。。。竇慎行只覺得自己心裏發緊,筷子動不下去了。

不管他有沒有走,自己終歸還是得回家。竇慎行忽然就很想馬上回到自己的家,如果家裏面那個讓他愛恨交織的大男人已經離開,自己也許還會把懸著的心放下來些。畢竟,他終究還是要離開,那麽又何必讓他和自己都受這麽多的痛苦。

看著潘錦文的車離去,竇慎行擡頭看了看。整個小區的樓群都已是燈光點點,自己家卻還是漆黑一片,或許,他已經走了吧。

他輕輕打開房門,打開燈,家裏靜靜地,自己早上收拾的顧恒的衣物還在沙發上放著,竇慎行聽到了臥室裏顧恒有些粗重的喘息聲。

顧恒合衣躺在床上,閉著雙眼,呼吸有些急促。竇慎行感覺有些不對,急忙走到床邊。顧恒好像感覺到他回來了,眼睛動了動,卻沒有睜開眼睛。他的臉色發白,卻又透著潮紅,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精氣神,就剩下一個軀殼一樣。

竇慎行把手放到他的額頭上,不由得嚇了一跳,原來顧恒燒得像火炭一樣。竇慎行急忙把手伸到他衣服裏摸了摸,顧恒全身都發著高燒,竇慎行的手很涼,摸到他的身上,他有點感覺,微微哼了兩聲。

竇慎行心裏疼得像有什麽東西在絞動一樣,這個樣子的顧恒就像是誰把他心裏最寶貴的東西給弄傷了一樣。他著急地想把他叫醒,這個樣子必須要去醫院了。顧恒已經燒迷糊了,竇慎行怎麽叫他、拍他,他都是暈暈的,只是哼兩聲。竇慎行想把他弄起來,可是他人高馬大,這時候一動不動,自己是怎麽也弄不動他。

他想,雖然看起來嚴重,可是這麽個大男人發個燒怎麽也不至於打120,還是找人幫忙吧。給潘錦文打電話,電話接不通,他才想起兩人下山時潘錦文電話就沒電了。看來只有找曾偉了,竇慎行把電話打過去,曾偉一聽說是這種狀況,告訴竇慎行別太著急,他馬上開車過來。

趁著曾偉還沒到,竇慎行用冰毛巾幫顧恒擦了擦了臉和額頭。他整個人都亂蓬蓬的,一臉的胡渣子。顧恒被冰毛巾激了一下,有了一點點清醒,知道竇慎行在身邊,兩只手劃拉了一下,抓住了竇慎行。他想使勁把他往自己懷裏拉,可是他現在根本沒有什麽力氣,沒拉動什麽。顧恒急得本來就潮紅的臉上一下子變得脹紅起來,他抓著竇慎行的衣服,嘴裏斷斷續續地叫著:“寶貝兒……別離開我。。。我求你了。。。。。”

竇慎行心裏一酸,眼睛裏的淚水瞬間流了下來。

門外傳來門鈴響,竇慎行要去給曾偉開門,顧恒死死地抓著他的手不放。竇慎行只好在他耳邊哄他,“我不走,我去開門,送藥的來了。”他費了好大勁才把顧恒的手掰開,跑去給曾偉開門。

曾偉看著他滿臉的淚水,皺了皺眉,沒有說話。

兩個人生拉硬抱,把顧恒從床上扶起來,竇慎行給他披上大衣,曾偉將他半靠在自己身上,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車上。顧恒在後座半躺在竇慎行身上,兩只手抓著他的手。他清醒了一點,還和曾偉打了聲招呼,說了聲抱歉。曾偉只哼了一聲,沒有說話。

路上很安靜,行人和車輛都不多。曾偉從後視鏡看到顧恒死抓著竇慎行的模樣,心裏很不舒服。

竇慎行出來時把顧恒的衣物都裝到了一個包裏,放在前排座位上。顧恒半躺在他身上,把自己的手放到他嘴邊輕輕地親吻。他的嘴唇滾燙,貼在自己微涼的皮膚上尤為明顯。這個男人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被愛人拋棄卻不舍分離的男孩,讓人又可憐又心疼。可是竇慎行知道,如果自己現在心疼他,狠不下心來,這個男人過後一定會得寸進尺,糾纏不清。到時候,所有的事情更會一團糟。

到了最近的醫院,竇慎行和曾偉兩個人忙亂了一陣後,終於給他掛上了吊瓶。

值班醫生檢查了一陣後覺得顧恒沒有什麽大礙,只是急火攻心,另外疲勞過度加上兩天沒進飲食。給他開了消炎針和營養補劑後就安排給他吊水。

護士打完針出去後,顧恒就開始賴著竇慎行不放,又要靠著他又要抓著他的手。曾偉坐在邊上的空床上看著他那個無賴樣,看他精神了不少,就忍不住損他:

“顧恒你夠了啊,我還在這坐著呢,紮個針還不消停。”

顧恒眼睛盯著竇慎行的臉,好像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他現在心裏的想法。

聽到曾偉損他,他歪頭瞪他:“我病著呢,你能有點階段感情不。”兩個人貧了幾句,曾偉雖然心裏有點嫉恨他從自己身邊搶走了竇慎行,可是畢竟是多年的同學和朋友,而且自己和竇慎行也沒有戀愛關系,不能說顧恒橫刀奪愛,只能說自己在竇慎行心裏沒有位置。

竇慎行見顧恒慢慢有了精神,心裏也松了一口氣。他看時間已經不早了,就讓曾偉先回去。曾偉見顧恒氣色見好,估計沒有什麽大事,自己在這裏看他那副賴皮樣子也不爽,就答應先回去。

顧恒見竇慎行要送曾偉出去,有點不情願,可是又說不出口,只得看著兩人出了病房。

竇慎行心裏已經做好了打算。和曾偉到了醫院門口後,他和曾偉說了顧恒因為安然懷孕兩人要結婚,自己決定分手的事。曾偉楞住了,他沒想到自己對竇慎行說的話這麽快就得到了印證。他感覺到了竇慎行冷靜的述說裏決絕的痛苦,而顧恒的表現更是說明了這對他是個多麽大的打擊。

“慎行,真沒想到這事來得這麽快,我看大恒對你也算是真心真意,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分手?”

“你不是和我說過嗎,如果我願意做他的小情兒,就接受他的婚姻,不過我做不到,那怎麽辦,只能分”。

“可我看大恒不會輕易放棄你的”。

“會的,慢慢的都會淡的,我相信。”

是啊,這世界大多數的東西都抵不過時間的侵蝕,挨不過歲月的風雨。多少濃烈的感情,最終都淡如杯水。像自己這樣偏執地去守候、去苦戀一個人的癡心人,這世上又會有多少呢。

竇慎行請曾偉幫他個忙。他把裝著顧恒衣物的包和車鑰匙交給他,然後讓他給顧恒的家裏打電話,讓他們抓緊時間過來,並拜托曾偉抽時間把顧恒的車也開到這裏來。曾偉答應了,馬上給顧恒家裏打了電話,告訴他們顧恒生病的事和醫院這邊的地址。顧恒母親聽到他生病了現在正在醫院嚇了一跳,忙和顧恒的妹妹還有司機往這邊趕過來。

竇慎行放心了,他還得上樓去看著顧恒,時間呆的長久,他怕顧恒一著急再沖出來。他回到樓上,顧恒正焦躁地伸著頭往門外找他,看到竇慎行回來,他松了一口氣,眼睛裏都閃出了光彩。

竇慎行坐到他的身邊,看著這個在生意場中打拼時成熟果敢的男人,如今像個孩子似的依戀著自己,心裏是千種柔情,萬般的不舍。相守相依的滋味哪怕再短暫,也讓人感覺無比的甜蜜。

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讓他不開心,於是就順從地讓他握著自己的手,看著他深情的眼睛,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,一邊守候著午夜病房裏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寧靜和深情。

顧恒燒了一天,身體已經十分虛弱,看到竇慎行就坐在自已身邊,心情終於平靜下來,不知不覺睡著了。等他醒過來,天已微亮,身邊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裏,他偏過頭,看到媽媽、妹妹和安然坐在空床上,怕打擾他的睡眠,三個人都沒有說話。

顧恒感到有點糊塗,又似乎有點明白,竇慎行走了,把他還給了他的家庭和他應該生活的世界。

可是這個世界如果沒有他,那自己的存在又有多大的意義?還是像從前一樣勾心鬥角地玩命賺錢,然後再聲色犬馬醉生夢死地活著?還是洗心革面,守著父母老婆孩子做個孝順顧家的好男人?就算可以再去放縱,就算放縱裏仍可以維系和諧的家庭,自己是不是就會徹底把那個男人遺忘?好像他從來沒有在自己的青蔥時代出現過,用一封封滾燙的情書在自己的心底烙下難以磨滅的疤痕;又好像十年後的重逢只是南柯一夢,那些甜蜜的瞬間,那些相愛的歡愉不過是自己夢醒時的惘然。

不,如果自己生活的世界沒有他,那還不如讓自己和這個世界一起毀滅!

顧恒淡淡地看了安然一眼,她美麗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。他需要時間,他想要重新審視和面對這個女人,這個芭蕾畫報上有如女神一樣高貴無倫、冰清玉潔的女人。

昨夜當竇慎行聽到走廊裏傳來急匆匆的若幹人聲,他知道,這是顧恒的家人來了。他低下頭去,在熟睡的顧恒唇邊輕輕吻了一下。快步離開了病房,避開了顧恒的家人。

我的愛人,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做無謂的糾纏。我要你回到你已經習慣了的世界,在那裏你也許不很完美,但至少你是快樂的,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糾結和痛苦。

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,竇慎行感到整個心臟像被掏空了一樣,他緊緊抱住雙臂,才讓自己控制著不去發抖。

他渴望太陽快點升起,因為這迷茫的午夜讓他壓抑得想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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